程远会客厅

　　主持人：　程　远　  V讯网总编辑

　　对话嘉宾：李春荣      东风乘用车公司总经理

　　自主品牌究竟应该怎么做?这可能是萦绕在中国汽车产业发展历程中，千千万万人在思考的一个问题。有人说自主做了几十年毫无起色，有人说自主做到今天只差临门一脚，也有人说自主还在前进的路上。

　　这些都对，但也不都全对，自主品牌在发展中的艰辛与荣誉可能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入木三分。作为自主品牌中从一而终的一位代表，东风乘用车公司总经理李春荣从头参与了东风自主品牌的建立与发展。

　　本期《程远会客厅》对话这位自主“战士”，通过这篇文章，听听李春荣如何解读中国汽车自主品牌的发展，同时尝试读懂他讲到的“自己能当家做主就是‘自主’”这句话背后的深刻含义。

　　东风乘用车发展稳健 是东风汽车的文化使然

　　程    远：东风乘用车公司成立八年来，你们自己如何评价它的发展状态?

　　李春荣：东风乘用车经过八年的运营，六年多的销售，一直处在成长状态，总体发展是比较健康的。和一些兄弟单位相比，东风乘用车发展不是最快的，当然也不是最差的，我们自己的评价是中等偏上，比较稳健，符合东风汽车的文化。整体来看，东风风神渡过了最困难的时期，当然后面也不容易。

　　程    远：东风乘用车公司现在大体是个什么状况?

　　李春荣：去年我们销量跨过了10万辆的台阶。在汽车行业里有种不成文的说法，销量过3万辆是一个坎，6万辆又是一个坎，10万辆是一个更大的坎。确确实实，东风风神过3万辆销量，花了接近3年的时间，后来过了6万辆，过10万辆的时候又花了3年时间。

　　程    远：销量过10万辆之后，你们又有什么新的计划?

　　李春荣：今年集团给我们下达的销量目标是12万5千辆，我们自己希望能够做到15万辆，希望明年能够做到20万辆。通过八年的积淀，东风风神整个体系建设方面，商品的规划布局，以及渠道的建设等方面已经准备好了，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厚积薄发。

　　程    远：在产品规划方面，东风乘用车是如何安排的?

　　李春荣：到现在为止，我们的产品简单的说有三系、六系、九系和X系，所谓三系就是我们的A30，六系指的是A60、L60，九系则是东风A9，简单来说是三个层次的轿车。

　　程    远：X系是另外的体系?

　　李春荣：X系就是SUV，我们有AX3、AX7，大约在11月底12月初准备推出AX5。经过8年的努力，我们已经有了轿车军团、SUV军团，有了价位比较低、五六万元的A30，也有了20万元的A9，有小一点的SUV AX3，也有大一点、15万价位的AX7，基本已经形成了这种格局。

　　程    远：你们新能源产品是如何部署的?

　　李春荣：新能源车E30在武汉已经开始生产了，北京的目录我们也有了，刚拿到，马上开始有动作了，上海还没有公开。我们有E30纯电动，有A60EV纯电动，这两个车都已经在马路上跑了。接下来要推出AX7的插电式混合动力版。

　　程    远：新能源车有上市销售吗?

　　李春荣：有的已经在风神的4S店里卖了，在我们的传统车旁边找到合适的位置就可以卖新能源产品。现在已经有七八家店已经开始了，有在青岛，有在武汉，有在三亚，后续可能会更多一些，这样协同发展会更好一些。

　　程    远：现有这些产品能支撑东风乘用车完成12.5万辆，甚至15万辆目标吗?

　　李春荣：不包括新能源车型，现在我们在线销售的是6款车，具备了完成12万辆、挑战14万辆，甚至15万辆的能力。这里所说的“能力”，不光是指车型，更重要的是体系建设，研发、制造、配套、质量控制、营销、售后服务，以及公关宣传等，是一个体系建设，应该说已经打下了比较好的基础。

　　程    远：产能方面也没有问题?

　　李春荣：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两个工厂，有武汉工厂，有新能源工厂。另外有自己的发动机，我们去年发动机出了2万多台，今年发动机会超过10万台。原来我们有A15，现在有A16，1.5升、1.6升，我们还有1.4T的发动机。

　　自己能当家做主就是“自主”

　　程    远：你们讲A9是自主品牌，是否不是太硬气?

　　李春荣：A9，我们认为就是咱们家的，我们是大股东之一，这是第一;第二，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车，跟雪铁龙C6有73%的零件是共用的，有这么好的东西能够为我所用，我为什么不用?

　　程    远：对于A9，别人还是有一些想法，认为真正的技术在PSA的手中，尽管东风持有PSA三分之一股份。像吉利收购沃尔沃，是全资控股，但瑞典人还说是他们的品牌，中国政府部门也不认可沃尔沃是中国自主品牌。

　　李春荣：什么叫“自主”?在我看来，“自主”就是自己全能做主。什么叫自己做主?能够根据客户的需要设计商品，满足客户的需求，然后自己把它做出来了，这就是“自主”。就像炒菜，葱是谁种的，蒜是谁买的，没那么重要，只要自己能决定怎么去做，胡椒放多少，辣椒放多少，味精放多少，把菜做出来，为顾客提供最好的味道，是最重要的，这就是一个菜馆的“自主”。

　　程    远：A9和雪铁龙共用平台，又有那么多共用零部件，应该视作是同一档次的产品。

　　李春荣：这个车车身长5066毫米，宽1878毫米，重1.66吨，百公里油耗多少?只有6.6升，零到百公里加速8.5秒。这么一款好车，我们说是D级车，是根据现有资源，根据客户的需求，把它开发出来，通过开发，提升了我们对技术的掌控力，把它制造出来，也带动其他产品的升级，给客户看一看，我们东风能够根据客户的需求，把它开发出来，这就是我们自主，我们自主做出来的，拥有完全的知识产权。

　　程    远：以中国自主品牌目前的技术状况，恐怕没有一家能完全自主开发出这个档次的车子来。

　　李春荣：所谓“自主”，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不要为了喝牛奶，还得自己养一头牛，没有必要。吃菜没有必要都去自己种，根据需求选择原料，经过你的加工、集成，满足客户的需要就行。

　　程    远：由于东风汽车与PSA的资产关系，A9没有知识产权问题，不过大家还是希望核心技术能掌握在东风汽车自己手中。

　　李春荣：古龙有一本武侠小说，叫《七种武器》，讲一个人闯荡江湖，根据不同人，拿出不同的兵器去对付，也是一代豪杰。古龙讲的就是集成创新，集成创新也是一种能力，一辆汽车有2万多个零件，并非都是由同一厂家造出来的，而是很多不同企业开发出来的。

　　程    远：开发车子，零部件才是基础。

　　李春荣：以前我们搞自主品牌的时候，别人还不愿意给我们供零件，现在很多跨国公司都愿意给我们供零件了。

　　程    远：那时候我们自主品牌规模小，还不肯出价，就想买便宜，现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李春荣：现在有两个原因：第一，给自主品牌供零件，能够为他分摊费用;第二，他们看到，在未来中国汽车市场上，自主品牌是不可忽视的，希望早点建立关系，对他的事业发展是有帮助的。

　　程    远：这也是在商言商，算是未雨绸缪。

　　李春荣：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合资公司，甚至独资企业也愿意跟我们合作，一起开发产品，这叫“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做中国自主事业，没有必要强调这个是你的，那个是我的，没有哪个公司所有的零部件都是自己做的，没必要，也不专业。哪个国家、哪个民族都不能离开别人去发展，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不是说不向别人学习，不要别人支持，国家是这样，企业也是这样。

　　东风乘用车要从生力军走向主力军

　　程    远：A9下一步推出产品的时候，是继续沿用PSA的平台，还是自己另外开发新的平台?

　　李春荣：我们会在这个平台上做出更多的东西来。所谓平台，就是能够在这个上面演变更多的东西，进行更多的开发，再把一些新技术加进去，这样就能推陈出新，目的就是为了缩短开发周期和验证时间。我们要走自己发展的道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不会在A9这个平台上只做A9，我们一定还会衍生出更多的好产品。

　　程    远：因为东风拥有PSA三分之一的股份，你们是继续直接利用A9平台做，还是说要做改进开发?

　　李春荣：一定是更进一步改进开发，我们只会越做越好，不会越做越差。对东风乘用车来说，我们希望能够从生力军走向主力军。最开始我们从C级车开始，做了S30，后来开发了H30，一边学习一边消化。做完了这两个产品以后我们开始做A60，A60的品质可以说是给中国品牌树立了一个标杆，我们的质量水平、安全性指标都超越了很多合资品牌。

　　程    远：现在你们的产品开始向系列化发展。

　　李春荣：是的，我们去年销量做到了65000辆，从造型、质量、内饰、感知质量，还包括安全性指标，以及汽车性能、运行和设计调研指标，我们是自主品牌冠军，汽车行业第六。我们就是靠这样不断地积累，包括技术的积累，不是抄袭别人的，我们是有自己的创造的。

　　程    远：到了A9就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李春荣：A9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新的领域，因为东风以前没做过高端车。但是，东风乘用车要成为主力军，就不能仅仅限于做一个SUV，要做成一个“军团”，既要有AX7，也要有AX3，还得有AX5，将来还要搞出AX4、AX6。

　　程    远：做主力军是要有实力的。

　　李春荣：我们轿车也要做系列的，不仅会做15万元以下的车，还会做15万元以上的车，当然这个需要时间，需要积累，更重要的是要不断去学习，学习不光是东风要学习，整个自主品牌都要学习，包括合资品牌也要学习。

　　程    远：现在新技术也是层出不穷。

　　李春荣：比如说车联网技术，云计算技术，大数据技术，自动驾驶技术，他们也在学。外国投资者也很焦虑未来怎么发展，大家都一样。只不过我们的压力要大一些，因为别人搞了一百年，有的搞了七八十年，而我们的时间比别人短，现在我们要追他，速度一定得比他快才行。

　　程    远：接下来你们是不断从PSA拿东西，还是说自己开发?

　　李春荣：请您拭目以待，我们正在着手。一个礼拜以前，我们在研究中心平台上有了开发新商品的计划。毫无疑问，我们要走自己发展的道路，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我们的SUV AX7，就跟别人不一样。如果什么都和别人一样就没有前途了。

　　程    远：大家还是觉得，从合作伙伴手上拿到的，和完全自己开发的，是不一样的，只有东风自己研发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哪怕你有PSA三分之一股份，大家也不认为它是中国公司的。

　　李春荣：所以您看，我们从S30到A60走了几步，同时我们开发自己的东西，比如说A30、AX7，接下来有AX3，还有AX5，都是我们自己整出来的。未来还有AX8、AX9，也都是我们自己搞，把这个平台继续研发下去，但是在自己做的同时，不排斥用好的东西。

　　东风A9将提升东风乘用车的品牌形象

　　程    远：A9上市以后销量是很好的，用你们董事长竺延风的话说，“A9车子不比奥迪A6差，价格只有它一半”，是不是这款车还是打的性价比牌?

　　李春荣：不完全是性价比，价格在18万到20多万元之间，我们还是希望打品牌。卖高档车有两个条件：第一车子要好;第二要给别人一个买你车的理由。我们觉得车好不好不是你讲出来的，是体验出来的。

　　程    远：你们给出买A9的理由是什么?

　　李春荣：A9这个车完全可以跟其他豪华车比，不说比别人好，但也不比别人差，大家体验一下，感受一下就知道。买我们车的人，都是开着车来的，看到这个车大气，再进去坐一坐，仔细看，觉得这个车不错，18万-22万元，空间也大，动力性也好，油耗只有6.6升，他就动心了。

　　程    远：就是知名度还不够。

　　李春荣：我们有足够的耐心，两个字就是“体验”，坚持做下去。往店里一摆，对东风汽车整个形象提升是有帮助的，我们车子本身的质量不错，虽然我们做得比较晚，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起点低，我们的实物质量、服务质量，都是完全过硬的。

　　程    远：你们是如何让消费者感受到更好的“体验”的?

　　李春荣：我们之前做了大量的分析和研究，也了解到用户使用高端车最大的顾虑：第一成本高;第二维修非常占用时间。高端车用户都非常追求效率，生活节奏很快，所以在服务上面，我们推出了最长的质保期5年12万公里，这是在行业里最长的。这样就消除了用户使用过程中的顾虑。首先告诉你，我们的车是没问题的;第二，如果出了问题，我厂家会给你承担，你花钱是很少的。

　　程    远：从服务入手，解除用户后顾之忧。

　　李春荣：另外，我们还有一个服务专属解决方案，就是“专+快”。“专”是专门针对A9车做的服务，有维修保养时专门的取送车服务，也有专门的代步车或交通补助，还有专属的服务团队等。还有一个“快”，对于客户来说，车一旦需要保养或者出问题的话，对客户提出了两个承诺：属于车的质量问题，30分钟内反馈到总部，总部要迅速做出回答;如果确实遇到大的问题，一时半儿会解决不了的，厂家的技术团队在一天之内一定要赶到现场，现场诊断，现场解决问题。

　　程    远：彻底解决用户的后顾之忧。

　　李春荣：通过这样的一个“专+快”的服务方案，让客户在使用过程中，没有太多的顾虑。首先你不要怀疑自主品牌的车;其次你的使用成本很低，5年12万公里出了质量问题，都是我厂家承担的。在用户的便利性方面，我们有很多措施。

　　程    远：用户购买自主品牌车，身份面子问题在逐步淡化。现在担心的一是稳定性，返修率高，二是售后服务到不到位，你们东风乘用车公司正好针对性地解决了这两个问题。

　　李春荣：所以我们在讲A9的时候，不仅仅给用户提供产品，还在我们产品的延伸服务措施上，给大家提供一些更好的体验和感受。

　　A9的意义不只产品提升 而且在模式创新

　　程    远：请简述一下A9问世对整个东风乘用车公司的意义。

　　李春荣：三条：第一，提升我们东风乘用车的品牌形象;第二，希望成为中国品牌的领军产品，代表当前中国制造的最高水平;第三，通过A9，提升整个风神的客户体验。

　　程    远：A9的竞争优势是什么?

　　李春荣：首先东风A9拥有完整的知识产权;从产品特点上说，整体造型大气端正，也很儒雅，目前，选择这款车的消费者，30%-40%是冲着外形去的。当然对这样一款车来说，单纯讲造型是不够的;科技配置更加人性化，我们叫作“温暖科技”。很多企业科技配置讲智慧，讲智能，我们提供出的东西更贴近实用。比如LED灯，总共有246颗，在这个品系里面是唯一的，远光灯、近光灯、前灯、后灯，全部都是LED灯，120米开外看得也非常清晰，一般的车大概是700多流明，我们是3000多流明，穿透力非常好，晚上非常安全。其次是自动感应，会根据对面来车情况，自动切换远近光。

　　程    远：你这仅仅是说到了灯。

　　李春荣：音响用了哈曼卡顿旗下的INFITITY音响系统，是一种剧场的音乐。再说环保，VOC十几项指标，整体优于行业标准16%。另外后排座椅有很多功能，通风、加热、十点按摩，几种形状，充分考虑人体结构，让乘坐者感到非常舒适。

　　程    远：动力总成方面昵?

　　李春荣：PSA与宝马联合开发的发动机，日本爱立信第三代6AT变速箱，法国总统座驾的底盘，车身超过5米，自重接近1.7吨，百公里油耗才6.6升，百公里加速8.5秒。

　　程    远：我在想，A9是不是开创了又一种自主开发模式?即通过资本介入，直接拿到国外先进技术。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东风汽车通过掌握PSA三分之一股权，成为PSA三大股东之一，拥有对PSA技术资源的支配权，便名正言顺地将PSA核心技术导入东风汽车的产品开发中，实现了产品的技术升级。这和上汽收购罗孚、北汽收购萨博以及其他购买国外技术，都不一样，从“集成创新”的路径来说，是不是东风这条路子要省心、省力一些，消化吸收的时间短一点，效率高一点?

　　李春荣：现在自主创新是各显其能，各有各的高招，但是最重要的一条，是要得到用户的认可，市场的认可。从企业层面出发，我们认为东风A9的自主模式，特点是从高端切入，提升了东风的品牌力，这种模式很可能会成为未来自主品牌一种新的趋势。

　　程    远：自从A9问世以来，大家更多的是从产品本身来探讨，对于它在模式创新上谈论的不多。实际上，这种模式在营销上，生产管理上，都有很多探索的，包括A9放到神龙代工生产，销售尽量去贴近用户，让用户体验到车本身的价值等等。

　　李春荣：我们还非常努力地减轻专营店的压力，让他们对这个产品有信心，全心全力做好这个产品。我们没有像一些外资品牌一样，单独搞一个A9的主题店，我们就做店中店，在一个独立的区域搞了A9专属的品牌展示区域、服务区，我觉得可能是一种新的模式，包括我们A9营销部，虽然成立了一个部门，但是我有很多业务，是跟其他几个部门打通的，有些是由别人来做，也是一种创新模式。